主權vs社會:個體自由與社會依賴間的矛盾關系
發表於 2023-09-11 15:49 作者: 金色財經
作者:Jameson Lopp,Casa聯創&CTO;翻譯:金色財經xiaozou
比特幣支持者經常談論主權概念;這是我們視若珍寶的價值。在比特幣經濟中,作爲一個主權實體運行,持有自己的密鑰、審計區塊鏈的歷史、執行你認可的規則,這種能力就是個人賦予自己的權利。
然而,自從6年前的擴展爭論以來,我們對比特幣協議的治理進行了更深入的探索,主權觀點的細微差別對我來說變得更加清晰。考慮一下:
“要讓隱私權得到廣泛傳播,它必須是一套社會契約的一部分。人們必須聯合起來,爲公共利益部署這樣的系統。隱私保護也會有邊界,無法推廣到通力合作的同胞團體之外。”—— Eric Hughes,《密碼朋克宣言》。
你可能會被“社會契約”這個詞所觸動,但我們稍後會對此進行深入探討。我認爲對上述Eric的引用是有必要的,因爲它涉及到一個與網絡效應相關的問題。雖然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但如果我們要以一種與其他人互動的方式生活,那么我們就必須依賴於某種程度的合作。這適用於經濟互動和通信,當然也適用於任何其他類似網絡的活動,比如依賴於協議的活動。
我認爲,如果把“隱私”換成“主權”,Eric的話也適用。閱讀完本文,你就會有同感。
沒有誰是一座孤島,
在大海裏獨踞;
每個人都像一塊小小的泥土,
連接成整個陸地。
如果有一塊泥土被海水衝刷,
歐洲就會失去一角,
這如同一座山岬,
也如同一座莊園,
無論是你的還是你朋友的。
無論誰死了,
都是我的一部分在死去,
因爲我包含在人類這個概念裏。
因此,
不要問喪鐘爲誰而鳴,
喪鐘爲你而鳴。
——John Donne
如果你正在閱讀本文,那么你不太可能是一個不與任何其他人互動的“孤島”,這是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1、什么是主權?
主權就是獨立;無需許可操作的自由。通常認爲有主權的是國家,其實一個人也可以是具有一定能力的主權體。
一個人可以在生活的許多方面成爲主權體。當然,比特幣支持者所關注的是金融主權。
由於我們的經濟和社會是相互聯系的,今天,個體層面上的完全主權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任務的專業化:當我們要做好特定的某件事時,個體的效率會更高。因此,我們將生活的許多方面外包給第三方專家,他們非常擅長提供特定的商品和服務。
即使你住在非常偏僻的地方,基本上是獨立的,你也不太可能過着原始的生活方式。這些人中有大多數人仍然依賴供應鏈時不時地爲他們提供原材料和高科技產品,他們無法從無到有進行創造。他們的人類“島嶼”與社會之間的仍然架着橋梁,盡管也許很脆弱。
2、通過數學和博弈論獲得主權
從實際角度來看,如何才能實現金融主權?當然,我們必須從頭开始說起。
什么是區塊鏈?區塊鏈就像是一串積木。
我是個搞技術的。當人們說“區塊鏈”時,我聽到的是“數據庫”。當人們談論“用區塊鏈解決問題”時,他們幾乎總是淡化了許多對這些系統架構至關重要的細節。
當你創建一個區塊鏈時,你所做的就是創建一個相互連接的數據列表,這是一種新型的數據結構,通過加密方式捆綁在一起。這種數據結構給我們提供了篡改證據屬性。這就是除了有序的歷史事件之外你真正得到的。你可以說“這件事發生在這件事之後”。盡管如此,准確地說,你不能確定你所看到的有序歷史就是來自某區塊鏈數據結構的真實歷史。
當人們說區塊鏈時,他們想到的大多數其他東西實際上並不是區塊鏈本身確保的。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區塊鏈不是什么?
它不是一個節點網絡。
它不是一個共識協議。
它不是一個不可篡改的歷史記錄。
它當然也不是真相仲裁者。
它甚至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時間戳服務。
區塊鏈本身只會提供給你篡改證據。你還需要其他東西,比如工作量證明、權益證明或其他某種共識機制,讓重寫區塊鏈的人付出高昂的代價。你需要一個節點網絡來確保歷史記錄的准確性。你還需要特定的共識規則來確保區塊在一定範圍內打上了時間戳。
基於區塊鏈的系統如何增強個人主權?密碼學使其用戶能夠創建一個不對稱的盾牌進行自衛。也就是說,攻擊使用加密技術保護數據的用戶,成本要比用戶的防御成本高幾個數量級。
類似地,通過運行軟件,驗證沒有人違反系統的規則,我們獲得了一定程度的主權,因爲我們不需要信任第三方是誠實的。
在這些網絡中,共識是通過我們每個人執行我們共同認可的規則來實現的,從而決定哪些數據是可以接收並傳播給我們的同伴的,哪些數據是可以拒絕的。當參與者對規則以及數據接收存在分歧時,網絡會自動分區。因此,參與者可以與之互動的“社會”也是分裂的,整個網絡的“治理”是完全無縫的。
在我看來,你能得到的最公平的制度是任何參與者都可以否決他們想要的任何東西。這給了我們創造這樣一種系統的能力:在這個系統中,我們並非爲了多數群體利益而優化(民主的目標)。
這種架構創造了這樣一種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我們在爲讓整個用戶群體受到的危害最小而優化。
3、傳統治理模式
讓我們思考一下人類文明是如何發展到今天的。在過去的幾千年裏,我們創造了這樣那樣的等級命令和控制系統來幫助我們進行自我組織,幫助我們專業化,這樣,任何人都不用再擔心要種糧食養活自己。
你可以把這些特定的職能委托給其他專業人士,他們可能所在的公司或階層只專注於做一兩件事,非常高效和多產。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你的系統中有很多權力都集中在高層,這種權力基本上是用來協調其他層級的人的,實際上在整個組織中出力完成工作的就是這些人。這種模式對公共和私營部門組織都適用。
這是相當有效的,但當然,也是有利有弊的。我認爲,作爲一個社會,我們並沒有真正考慮過這些利弊權衡。我們獲得了更高的效率、更多的便利,但卻損害了穩健可靠的特性。
4、社會可擴展性
你一定聽到了很多人在談論技術擴展解決方案,以及區塊鏈的性能問題,因爲區塊鏈可能是有史以來最低效、性能最差的數據庫結構。
但我認爲很多人都忽視了社會可擴展性的問題。那么什么是社會可擴展性呢?
“文明的進步, 就是人們在不假思索中可以做的事情越來越多。”—— Alfred Whitehead,英國數學家、哲學家
如果你回想一下官僚制度以及文明是如何隨着這些命令和控制等級而發展的,這是一個大問題,是關於效率與將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所產生的系統性風險之間的權衡。
因此,我認爲,基於區塊鏈的共識網絡可以使我們創建具有社會可擴展性的系統,這意味着參與網絡以及留在網絡中的成本要低得多。
我指的不是技術上的成本,而是認知上的成本。你知道Dunbar’s number(鄧巴數字)吧,它指的是人類大腦只能保持大約100到150個與他人的緊密人際關系,否則就會發生認知過載。
當你身處的系統架構中,其他參與者有足夠的權力,他們可以損害你的利益,改變規則,實際上可以改變系統本身,那么你必須花費大量時間提防他們,擔心他們將如何影響你的主權。
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建立強大可靠的平台,平台上的權力去中心化程度很高,你就可以創建一個更有彈性、更值得信賴的系統,那么人們就可以用很少的認知成本進行互動及使用這個系統。有了公共的無需許可的網絡,我們就可以創造真正的自由市場,這些市場是社會可擴展的,我們可以通過創建一個系統來實現這一目標,在這個系統中,你不必擔心權力格局和幕後遊戲。
我們基本上是通過顛倒和自動化官僚制度來創造這些新形式的網絡社會。
“當我們可以通過計算機科學來確保金融網絡最重要的功能,而不是通過傳統的會計師、監管機構、調查人員、警察和律師時,我們就可以從一個手動的、安全性不統一的本地系統轉變爲一個自動化的、更加安全的全局系統。”—— Nick Szabo,《錢、區塊鏈和社會可擴展性》
5、產權
從某種意義上說,產權在加密保護協議中定義得非常好。要么你有能力向網絡提供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在分布式账本中擁有一個條目,並且可以操縱它,要么你就什么都沒有。
然而,在更高的層面上,還有博弈論。雖然你可以確保你的資產不會被隨隨便便哪個機構竊取或凍結,但並不確保整個生態系統一直不會背棄你。由於博弈論和無需許可的公共網絡治理的顛倒性,以及協調這種變化的困難,這種情況極不可能發生,但卻從來都不是絕對不可能的。
拿以太坊對DAO黑客攻擊的反應來說,這是對所感知的巨大威脅做出反應的最著名的例子,但這絕不是唯一一次由於惡意實體的行動而做出改變協議。
在DAO黑客攻擊的情況下,在網絡上足夠數量的實體的控制下移除了足夠數量的價值,使得有足夠強大的激勵,可以協調協議變更,將資金返還給原始所有者。DAO攻擊者設法控制了360萬枚ETH,約佔當時總供應量的5%。當然,人們可以從邏輯角度說,DAO黑客只是遵循協議規則獲得了這些代幣的合法所有權,但這也表明了並非所有規則都是成文的。
請注意,類似的事情比特幣也有出現,盡管是一個小得多的生態系統。2010年8月15日,發現區塊74,638包含一筆交易,該交易創建了184,467,440,737.09551616枚BTC,分布在三個不同的地址。這是有可能的,因爲用於檢查交易的代碼沒有考慮到輸出太大時的求和溢出問題。
在此發現後的五個小時內一個新版本客戶端發布,包含了對拒絕輸出值溢出交易的共識規則的軟分叉更新。區塊鏈是分叉的。盡管許多未打補丁的節點繼續在“壞”區塊鏈上建設,但“好”區塊鏈分叉以74,691的區塊高度超過了它,此時所有節點都接受了“好”區塊鏈作爲比特幣交易歷史的權威來源。
一方面,無論誰利用了這個漏洞,他們的比特幣幾乎都會被整個網絡奪走。另一方面,如果規則從那時起就被修補,那么攻擊者最終將擁有所有比特幣的99.9886159%。動機很明顯。
Spock:“很合理。多數人的需求要重於……”
Kirk:“少數人。”
Spock:“或一個人。”
6、社會契約
制定社會契約甚至是不可能了,因爲沒有權威可以強制執行它,這是一個難題。我認爲,政府確立的法律體系是將社會契約法典化的一種嘗試。
“每個人都肩負着社會的一部分;沒有人能被他們免除自己的責任。如果社會正在走向毀滅,沒有人能爲自己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因此,每個人,爲了自己的利益,都必須大力投身於這場智力的鬥爭。沒有人能袖手旁觀;因爲結果關系到所有人的利益。不管選擇與否,每個人都被卷入了這場偉大的歷史战役,正是我們的時代把我們推進了這場決定性的战鬥。”—— Ludwig Von Mises,奧地利經濟學大師
在我看來,“社會契約”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指的是“在一個特定的組織中,人類信仰的最低公分母”。它是虛無縹緲的,難以定義,而且容易改變。盡管我們在推動機器共識以自動化執行整個社會的規則方面取得了不小的進展,但我們似乎將永遠受限於人類共識混亂且不可量化的本質。
7、選擇加入還是選擇退出社會?
創建由密碼學保護的無需許可的公共網絡的偉大之處在於,那些選擇參與網絡的人都是出於自身利益。今天使用比特幣的人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爲他們選擇加入了這個規則體系。不過,如果更多的國家決定將比特幣作爲法幣,未來情況可能並不會一直如此。
8、比特幣社會契約
比特幣的社會契約是什么?我通常指的是用戶普遍認可的一套“不可侵犯的屬性”。
共識,而非命令和控制:治理依賴於粗略共識和運行代碼的密碼朋克原則。
信任最小化:信任使系統變得脆弱、不透明、操作成本高昂。信任失敗會導致系統性崩潰,信任管理會產生不平等和壟斷鎖定,而自然產生的信任瓶頸可能會被濫用以拒絕正當程序。
去中心化:在衆多屬性中,但權力是最重要的。
抗審查性:任何人都不應該有權力阻止他人與比特幣網絡互動。任何人也不應該有權力無限期地阻止有效交易的確認。雖然礦工可以自由選擇不確認交易,但任何支付競爭性費用的有效交易最終都應該由某經濟上理性的礦工確認。
匿名性:擁有或使用比特幣不需要官方身份證明。這一原則加強了系統的抗審查性和可替代性,因爲當系統本身不跟蹤用戶時,更難以選出認爲“被污染”的交易。
开源:比特幣客戶端源代碼應該始終开放,任何人都可以閱讀、修改、復制和共享。比特幣的價值建立在系統的透明度和可審計性之上。審計系統任何方面的能力確保我們不需要信任任何特定實體的誠實行爲。
無需許可:不會有任意的gatekeeper能夠阻止任何人參與網絡(作爲交易者、節點、礦工等)。這是信任最小化、抗審查性和匿名性的結果。
不受國家法律約束:比特幣應該不受國家法律的約束,就像其他互聯網協議一樣。監管機構必須弄清楚如何應對比特幣技術帶來的功能,而不是相反其發展。
可替代性:可替代性是健全貨幣的一個重要屬性。如果每個用戶都需要對他們收到的所有資金進行污點分析,那么系統的效用將顯著下降。
前向兼容:比特幣支持在不廣播交易的情況下籤署交易;有一個原則就是,任何目前可能籤署但未廣播的交易都應保持有效的可廣播狀態。比特幣對這一原則的堅持讓每個人都對協議充滿信心。任何人都可以通過他們設想的任何方案來保護自己的資金,並且可以以無需許可的方式部署這些資金。
資源最小化:爲了保持較低的驗證成本,區塊空間是稀缺的。因此,對於任何人來說,消耗大量區塊空間都應該是昂貴的。驗證應該是成本低廉的,因爲當更多的用戶能夠負擔得起審計系統時,將支持信任最小化;低成本驗證也使得資源耗盡攻擊代價高昂。
匯集性:任何兩個比特幣客戶端,如果他們連接到一個誠實的peer節點,最終應該匯集於同一鏈端。
交易不可篡改:在給定區塊後添加到鏈中的每個新區塊應該使給定區塊在鏈重組中成爲孤兒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雖然在技術上無法保證不可篡改,但我們可以保證,在交易被足夠的工作量證明充分掩埋之後,撤銷交易的成本將極其高昂、不切實際。
保守主義:長期來看,貨幣應該是穩定的。我們應該保守地進行改變或更新,這既是爲了最小化系統的風險,也是爲了允許人們繼續以他們認爲合適的方式使用系統。
9、主權就在系統內,而非反對系統
像比特幣這樣的系統更優越,是因爲它們的激勵和治理更透明,盡管治理過程和權力分配定義不清。也許有人會說這本身就是個特性。
我們都有能力以有限的方式擁有主權,但我們依賴於與社會上他人的合作來進行交易,依賴他人爲我們提供他們的勞動產品。回想一下,我們的比特幣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爲世界上有一些人認同我們的觀點,認爲它有價值。記住,“沒有誰是一座孤島。”
10、主權的代際壓力
雖然選擇加入的網絡社會可能比以暴力威脅爲基礎的傳統的國家和城邦治理要好,但如果選擇加入社會的概念經幾代人的努力後仍然失敗呢?
多年來,我多次回顧的一個問題與我們所見的文明周期有關。
“艱難的時代造就強者,
而強者創造出美好的時代。
美好的時代造就弱者,
而弱者創造出艱難的時代。”
——G. Michael Hopf,美國作家
我認爲,考慮到一個社會可能會選擇自身重組,形成一個新的政府和法律體系,這就存在某種道德困境。但這些法律往往會永久存在,並強加給後代。如果社會發生變化,並決定法律不再符合他們所期望的社會契約,那么和平地改變法律可能相當困難。
這是因爲默認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如果我們觀察帝國的興衰,可以發現,隨着越來越多的官僚主義強加於社會,直到民衆起身反抗,或者由於資源枯竭和無法應對不斷變化的環境,系統自行崩潰,帝國才會崩塌。我經常在想,如果法律每隔一代人或每隔幾十年就需要重新批准,豈不是更公平?
11、我們前往何方?
我認爲,在探討了所有這些問題之後,歸結爲一個問題就是你如何試圖引導社會契約的發展演變?我認爲這是文化、敘事和模因學問題。
“我的預測是,自由主義者將會轉向比特幣。大概兩年後,比特幣就會成爲主流。我不知道如何在沒有邊緣人士和政治的情況下獲得邊緣技術……你只需要經歷一個成熟過程,技術會在另一端成爲主流。在此過程中,邊緣政治將繼續前行。”—— Marc Andreesen,2014年
雖然Marc的預測沒有實現,但他有些事說對了。如果一個選擇加入的社會從小衆走向主流,那么新加入者就有可能帶來他們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這可能會改變不成文的社會契約,從而導致人們試圖改變成文的規則。既然自由主義理想是“邊緣的”,那么比特幣的主流採用肯定會導致該系統的社會契約最終缺乏保障。
我認爲比特幣的一個可取之處是,那些具有強烈意識形態信仰的最早期採用者,他們持有大量比特幣,對該領域的企業有很大的影響力和權力,他們不會輕易動搖。該博弈論將如何發展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親愛的讀者,你能做些什么來幫助比特幣的社會契約和我們認爲不可侵犯的財產繼續保持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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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有人都有責任確保系統穩健、對新的威脅做出反應,並且不會發生內部腐敗。
“警惕不僅是自由的代價,也是任何成功的代價。”—— Henry Ward Beecher,美國牧師、著名演說家
標題:主權vs社會:個體自由與社會依賴間的矛盾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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